淡水炫光志/放浪人生

出自 淡水維基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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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時期的經歷 注定命運的不平凡

  林鉅有著坎坷的幼年生活,從小在淡水給母親帶長大的他,有一天在老街巷弄中遊走時,被突然出現的三叔給抱走。當時的林鉅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只是隱隱察覺之後自己的命運將會有所改變。他被三叔抱去了不熟悉的宜蘭,在神父三叔及父親照顧下,開始在宜蘭展開求學生活。林鉅說「從母親的地方帶離開,這是自然在我的生命中劃出一條線」,所以他時常逃學,不去上課,也當然沒認識什麼朋友,總是一個人在戶外遊走。 他會從一座山走到另一座山,手上拿著看不懂的書,讓自己看起來很有藝術家的樣子,他說:「有一個形容是我好像爬上一座山,然後我想回來把我前面走過的路走過一遍,就是上去以前沒有的路。我想再走一次,然後走的時候我把這個路徑修一下,就變成一個路徑重新思考。他可行,也許再走一次,走的時候能讓以後想理解我創作的人,可以根據這條路去更清晰的去理解他,或者是對繪畫這件事情。」,可見對於走路這件事,對於林鉅也是每天作畫的靈感來源。

  林鉅在國中畢業後到復興工商美工科讀書,但是他沒唸完,因為他覺得那裡與他當初進去前的想像有點出入。林鉅不喜歡制式的風格,於是他從復興休學,回國中美術班畫畫。他很認真在繪畫上,每天至少花八個鐘頭以上來創作。他當時在學校畫完就基隆火車站畫遊民,一天畫二、三十張。後來在父親要求之下,他又回去復興工商唸補校,但他還是一直勉勵自己訓練,也同時會去西門町開始作畫。一直以來都保持著初衷,他說:「我的好處是我還是很努力畫畫,因為那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事情」。雖然林鉅始終沒有完成學業,但他卻完成了青年時期最厲害的成就,雄獅新人獎可是難得的人生成就。

  在林鉅回國中美術班畫畫時認識了一個女孩,後來這女孩成為了他現在的老婆。林鉅的老婆也是一位富有藝術家色彩的女人,雖然林鉅一直很少提及兩個人的感情史,但從炫光獎首次見到他們兩位,到首次初訪的二次見面時,他們雖兩人不會膩在一起,但卻有著莫名的默契。他們總是能講出對方的即時位置,也能回答出我們問對方的問題。林鉅雖然沒明確指出兩人分居確切原因,但我們猜這或許與林鉅從小生活習慣有關。他是個一旦進入書畫狀態,就會要求個人空間獨立出來的人,只要有人在身邊就不能專心作畫。所以就算現在沒與老婆同住一個屋簷下,但雙方感情仍不錯,時常一起出門遊玩,或跟老朋友們聚餐喝酒等等。

  林鉅似乎從小就已習慣獨處,像是他曾於訪談過程中提及:「藝術家的本質是孤獨的」。或許是因為從小就被帶離母親身邊,林鉅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也是現代難得不接觸社群軟體的人,他說「我不是說討厭臉書什麼的,而是我覺得花不起這個時間成本。可能年紀大了對這個警覺性更高。」。獨自居住在三芝工作室的他散發出怡然自得的神態,對於自己喜愛的事物堅持下去,覺得不重要的事擱在一旁,努力運用自己的才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價值,這就是一個藝術家一生追求的目標。

新人獎「少年得志」

  從小就嶄露美術天份的林鉅,在國中美術班三年受到繪畫的吸引下,高中選擇讀復興工商美工科。但是學校的教育體制並不符合林鉅的性格以及他作畫的習慣,在讀書期間他逐漸明白這樣的課程不是他想要的,不同於他想從事的藝術家職業,美工科未來的出路是去廣告公司上班,因此他毅然決然的踏上休學的道路。

  但是休學並沒有改變林鉅對畫畫的熱忱,他回到國中找回以前的美術老師,告訴老師,希望能讓他待在這邊每天作畫,也能教導國中的學弟妹,美術老師答應了他。因此林鉅除了每天來學校報到外,晚上還會到街上畫遊民的肖像,藉由畫遊民的訓練,讓林鉅對於人物的揣摩以及掌握更加的熟練。他每天的畫畫時間平均有八到九小時之長,這段長時間的作畫,讓林鉅的畫畫能力迅速地提升。他知道自己沒有唸書,因此要更用功在畫畫上,那時候的林鉅已經確定好未來一定要當個畫家。在國中美術教室待了一段時間後,林鉅決定回到復興工商唸一年補校。回到學校後,他得到了當時萬眾矚目的雄獅新人獎,當時的四個得獎新人,一位是藝專第一名畢業,一個是師大第一名畢業,一個是文化第一名畢業,而當時的他是最年輕的得主,唸的只是復興工商補校一年級。那時候學校老師對於他得獎都感到相當吃驚,這個獎項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鼓勵,對他來說畫畫是唯一讓他覺得有自信的事。

  唸補校期間,林鉅會在白天去西門町做肖像畫家。這樣的工作一方面磨練他畫人物肖像的能力,一方面又能賺錢,當時候他每天畫二、三十幅畫就能有3000元的收入。這樣較為自由的日子,讓這個綽號「逃學大王」的林鉅能在補校待上一年的時間。然而,由於林鉅年紀輕輕就得到新人獎,學校老師眼紅,讓林鉅在學校的日子不好過,因此唸完一年後,林鉅又再度休學了。但這次不同的是他有了雄獅新人獎這項光環,他爸爸對於這個畫家兒子也相當的支持。他休學之後就在市場幫他租了一間畫室,讓他可以在這間畫室教學生,養活自己,就這樣持續到他去當兵。

創作靈感來源於「生命中的觸動」

  走進林鉅的工作室,隨處可見未完成的畫作。其中一幅畫擺在角落里,卻依舊引人注目,畫上鋪滿了詭異的人頭,全都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問及這幅作品的靈感來源,居然是「台北國小女童校園內遭割喉事件」,從中可以看出林鉅誇張奇特、凝鍊沉毅的獨特藝術風格。林鉅從年輕時就是個積極投身於社運的熱血青年,至今依舊保持著這份熱血,常常將自己對於社會事件的所思所想投射到作品當中,或許旁人不易發覺,但這些作品對他自己而言都有特殊的含義。

  創作靈感之於林鉅而言就是生命中的某一些觸動,所以對於生活他會保持很開放、很敏感的心。他說:「我去上廁所的時候也在翻書,我會有習慣隨便讀,有些看過的書我會隨便再翻,那一頁就好像卜卦一樣就直接看,有時候它好像就可以解決我現在在想的東西。很多問題一直存在,你只要保持一直敏感,這個世界會給你非常豐富的訊息,真實的世界,就是這個意思。你要保持很開放的心,然後不判斷它,就是盯著它看,用你今天以前,所有的感受跟你的知識去領悟它,也不急著去解釋它,這個才是真正客觀。你會不急著要答案、不急著告訴別人、不急著批評這是對這是錯,任何對錯都有它背後的原因阿,你不要急著。」。林鉅作畫也是這樣,靠著感覺走,不急著完成,畫到某一個階段可能沒有感覺了就停下來了。沒完成的畫就一直擺在那裡,不知道哪一天才會去收拾它 有些畫甚至都停留大半年以上了,有時候停了就是動不了了。每一個時段的想法不一樣,也不知道為甚麼有時候他又開始啟動了。

  創作對他來說,是重要的腦部運動,也是一種逃離現實的方式。除了對社會的反思外,林鉅所創作的畫面多半來自於想像或是白日夢。作為一個屠夫的兒子,對於被肢解的肉體,及那屠體的血液,由喉管旁的動脈噴出的腥紅血花,在林鉅還牙牙學語時,就已深印在他的腦版裡,所以他的畫作中常出現肢首不全且手足相食的聖像。

走進「攤」的時光隧道

  若以「藝術家是癲狂之人」這句話來檢視藝術家林鉅的言行,似乎頗有幾分道理。林鉅退伍之後在基隆教過畫室,也曾和朋友合開畫廊。一九八○年代末開了一家「攤」酒館,在當年可是文化與社運界人士重要的聚集場所。當年適逢解嚴前後,「攤」酒館成每天都有各方人馬在這裡吃飯喝酒嗑牙,每晚都見一幫人爛醉到天明。清晨的時候陽光照進「攤」,地板總是浮著一層嘔吐物。中間幾經波折,林鉅顯然不是當老闆的料。在酒杯、朋友以及嘔吐物中打滾十多年後,這些店還是倒光光。

  過了快要三十年的時光,林鉅又再次踏入了這個地方。在捷運古亭站下車,往四號出口走去,再經過幾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達這家小酒吧。看著當初做為台灣第一家本土酒館現在被改造成路邊隨處可見的洋派酒館,不知道林鉅有何感想呢?

  林鉅約了當初幾個三五好友又來到了這個地方,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只是人已蒼老,店也改頭換面了。我跟著他們一起找了位子坐了下來,那一天是聖誕夜,店裡放著喧囂的電子音樂,我跟這幾個阿伯坐在一起有點略顯突兀。

  大家酒過三巡,微醺之際林鉅拿出了一本攝影作品集,裡面都是三十年前在這裡拍的照片,那個時候這裡是一個專放台語老歌,各類文人墨客聚集的場所。

  一張一張的照片翻過去,裡面有林鉅跟好友嬉鬧的照片,甚至在酒館裡打架鬥毆,甚至有林鉅脫光衣服的照片。林鉅與他的朋友們喝著酒,笑談往事,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當初一樣,他們談著拍這張照片的時候發生了甚麼事,誰出了甚麼醜,往事歷歷在目。突然間,他們起著鬨要林鉅唱歌,林鉅也不惶多讓連唱了好幾首台語老歌,唱著唱著,林鉅又領眾人走到了廁所,他說三十年前,他就站在這裡炒菜的,林鉅指著一面牆彷彿置身在當時一般地說著。

另一個角色下的林鉅-演員

  林鉅老師是一個具有多面性的人物。我們每一次接觸他都會有新的感受,因為他的人格魅力和自身豐富的故事性,跟他接觸過後你會感到驚喜萬分。我們小組最初選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當過演員,出演侯孝賢導演的《戀戀風塵》。我們認為這樣一個受訪者接受過鏡頭的採訪,應該熟悉我們的製作流程,不會對鏡頭產生畏懼。

  我們在採訪後得知,他出演過侯孝賢導演的電影,還幫一些學生的影片出演過一些角色。基本的人物形象很單一,出演的角色跟他自身相似卻又不相似。相似之處在於,他出演的人物以表達意向為主,都是孤獨的符號象徵。不相似的地方,他出演的角色往往跟我們看到的真實的他有差距,比如流氓、變態等等。由於林鉅自身經歷的影響,我覺得林鉅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的色彩,總想讓人去了解和探尋。他在別人的故事里就像一個個符號,可以說他的身上或許有這些符號的曾經停留或者又沒有。比如說酒鬼,林鉅老師是一個很喜歡喝酒的人,他最喜歡台灣啤酒,曾經還經營過兩家自己的酒館,一家叫做好朋友,另一家叫做「攤」。這個人活的沉醉卻又灑脫。再比如孤獨的人,因為職業是一個畫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工作室,對於正常人的孤獨而言,林鉅老師沉醉在自己的孤獨。或許因為有了童年的孤獨經歷,後來的人生對他而言是在享受孤獨吧。因為他身上不同於常人的特質和犀利的眼神,對這個世界的客觀看待和批判精神,讓別人會對他這個人浮想聯翩,可能是個怪人吧。所以找他出演影片的人,將他和變態、流氓聯繫在一起,因為他身上一種「怪」的特質,所以往往能將這類角色演繹出來。不過這些不是真實的他,從他表演這件事情來看,林鉅是一個有多面性格的人。

  後來的採訪中,我們問過他對於演戲的看法。發現他其實不是一個熱愛表演的人,他喜歡真實的東西,不喜歡社交軟件中虛擬的人,甚至有點不喜歡相機和攝影機。他認為眼睛要像嘴巴去吃東西,人要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

真實的微笑

  林鉅告訴我們,當年白冰冰的女兒被綁架,人犯被抓到、被槍斃,然後記者開始追著人犯的屍體時,他心裡有一種憤怒,認為即便他是十惡不赦你也不應該這樣做。

  林鉅在訪問時對現在的社會也是有很多看法,他常常提到真實這件東西,真實到底是甚麼,林鉅的真實彷彿跟他的創作靈感有很大的關係。自從被帶離開淡水,這個世界對林鉅來說變成新的,變成很陌生的。從有母親的淡水地方離開,這是自然在他的生命中劃出一條線,一個分水嶺。

  林鉅逃學,逃兵,好像這個社會的制度都跟他沒關係。我們問他這些對你的創作有何影響,他是這麼說的:「創作來源包含很多,你生命的某一些觸動,你的生命結構,會讓你專注在看那裡。」

  林鉅一張畫要畫一個月,每一張每一個時段的想法不一樣。林鉅知道畫要怎麼形成,手只是跟著那個步驟。對林鉅這種工作這麼久的人,或是說對繪畫這麼熟悉的人,似乎沒有依賴靈感的這件事。因為對他們來說靈感從來沒有停過,它一直存在;存在於林鉅的體內。

  林鉅表示現在的年輕人們都不去觀察身邊的事了,他們的目光都被手上發著光的手機吸引住了,但他保持很開放的很敏感的心。作為一位藝術家,他不僅僅只單純地畫,他也肩負著對社會的一種使命感,他把他所見、所聽的畫在自己的作品中,不是為作畫而畫,而是將藝術與社會使命融合在畫中,這是難能可貴的。

林鉅 風箏飛再遠還是拉得回來

  林鉅認為畫畫就像做菜,把材料都聚集在一起才能做出一道完成品。這一位藝術家把自己對畫畫的熱忱以及對生命的價值探討都注入在他的創作中,因此一件件的作品都是來自於他對生命歷程的抒發,每個不同階段的作品都展現不一樣的林鉅。

  林鉅也說:「藝術家是孤獨的」,但是他的「孤獨」是來自於他對創作的堅持與要求。或許林鉅在創作上注定是孤獨的,可是創作又同時對他來說是一顆燦爛的星星,就如同北極星一般指引著他從小到大的生命方向,永遠不會讓他迷失。因此他對繪畫是堅定的,對創作是這麼細膩又深刻的,儘管幼年時期命運的無法預測,他與母親的離別,並不代表他在日後的生命是孤獨的。有妻子的相伴、有「攤」酒吧老友般的深刻情誼、有炫光獎上各評審之於他如家人般的存在,林鉅這位藝術家並不孤獨。他對作畫的熱情以及對命運的坦然,如同飛再遠的風箏,還是拉得回來,而風箏的線始終都不曾離開過林鉅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