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炫光志/擁抱後獨舞

出自 淡水維基館
前往: 導覽搜尋

十二歲勇往西班牙追求夢想的薛喻鮮

  一身西班牙傳統服飾的舞衣、腳上踩著舞鞋,笑容是那麼的親切。第一次見面,薛喻鮮用西班牙文向我們說:「Hola (你好) 」 ,這是我們第一次感受到這個人的溫度,是那麼樣的熱情,是那麼樣的自信。 之後在炫光獎的閉幕式她帶來一段精彩的舞蹈,這是我們第一次現場看她表演,現場觀眾與我們都被震懾住了,不單是驚艷於她精彩的舞蹈,更多的是,想更仔細看她怎麼樣去詮釋與展現專屬於薛喻鮮的「西班牙佛郎明哥」。

  年幼的她單純喜歡舞蹈,是直到受媽媽的鼓勵,才引發動機報考了西班牙舞蹈學院的徵試。原先對自己不抱任何期待的她,一開始薛喻鮮其實對自己並不抱期待,但在不斷練習之中,她逐步調整了自己心態。最終她竟驚訝的發現,在徵試壓力之餘,更多的時候,她都享受著舞蹈帶給她的快樂。然而在從錄取名單上驚喜得知自己得到了通往夢想的路徑時,現實襲擊而來,追求夢想的過程並非如此順遂,家中為了此事鬧起了家庭革命。除了她的父親不放心讓年幼的她獨自前往異鄉,家中長輩也對這樣龐大的經濟支出提出了疑慮。薛喻鮮說:「回想那段日子,家中每天出現那些反對的聲音,真的是直到外公說要把他自己的棺材本拿出來全力供給她出國念書時,家人才勉強同意。當時內心真的很感謝,有一個這麼愛我的爺爺。」

  薛喻鮮回想那時,十二歲的她在終於得到家人同意後,每日都在盼著出發的日子,對於前往西班牙習舞的日子有諸多美好想像。但就像薛喻鮮說的:「現實是夢想的絆腳石,就看你怎麼自我突破!」。薛喻鮮一到了西班牙就遇到了語言不通的問題,無法立即了解老師的用詞語意,導致學習舞蹈變得十分困難。她盡可能的克服這個困境,讓自己很快的適應老師步調,但她面臨更大的挑戰是孤獨。薛喻鮮回想當時,剛到西班牙的她五年裡沒有交到任何朋友。在面對生活上的種種困難和舞團的競爭壓力,她每天的生活就只剩下跳舞。她意識到自己在這樣的高壓力環境下忘了初衷,也失去當初赴西班牙追求夢想的動力。

  在西班牙舞團的日子,因為長期的高壓競爭與同儕壓力,她開始出現了許多幻聽。薛喻鮮現在講起那段生病的日子,開玩笑的告訴我們:「醫生診斷出我有憂鬱症與精神分裂症時,我在想……藝術家都是有毛病的吧!」 後來她的母親賀連華鼓勵她回台做藝術回饋,薛喻鮮接受母親的建議之後,回到台灣開始在榮民之家巡演,並到偏鄉小學做藝術回饋。透過自己的舞蹈,去帶給他人快樂,也帶給自己真正的快樂!

生命的挫折並非終點

  薛喻鮮說她「不幸的」在十七歲那年她被選為舞團女主角,要代表學校在墨西哥藝術節演出。因為學生人數少,班上的競爭很強,同儕間的壓力就在這時候爆發。團員經常向老師打她的小報告,甚至會故意在她面前做出不善的舉動,她每天都在恐懼與害怕之中度過。這樣的壓力如影隨形,不管怎樣的裝作不在乎,她內心都是不開心的。她的壓力無法用語言形容,曾經她有過想要輕身的念頭,甚至也期待過能有一場車禍能夠讓她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再被這些外在壓力給束縛。

  特別是當層級愈高時,大家都想在班級內維持一定的分數,薛喻鮮只能對自己更加嚴格。又因為自己的媽媽本身是舞蹈家,又因為媽媽也曾是西班牙皇家舞蹈學院的學生,她一直給自己很大的壓力,薛喻鮮說:「對我的家庭、對我的家人來說,我唯一能證明給他們的是我的成績。」 所以那時候拼命地想要有一個好的成績,一方面是對自己的要求,更大的部分是不讓家裡對她的期望感到失望。

  幸好在薛喻鮮面對這些挫折時,她的母親一直給她很正面的影響,不管是鼓勵薛喻鮮回台灣做藝術回饋,又或是透過信仰上給薛喻鮮很大的心靈依靠,使她更加理解與體會到挫折就是生命中的考驗。

在畢業的那一年,被迫回到台灣

  當再次回去西班牙完成學業時,她主角的位置被換了,她不斷告訴自己說:「沒關係,一切重新開始!」 。爾後,因為她不斷的努力,舞團還給她主角的位置,畢業時,她也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畢業那年,他得到了四份舞蹈工作的邀約,但因居留簽證的問題,她必須回到台灣一切從頭開始,這對她來說又是一個諾大的打擊,人生好像頓時間又跌進去另外一個谷底。

  於是薛喻鮮為自己的人生做不一樣的選擇,他決定留在台灣。人生總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這次回到台灣,薛喻鮮失去了曾經擁有的東西一切,卻也得到了一份可以去親近這塊土地、可以去創作的能量。雖然當學生們在質疑她或是問說:「老師你為什麼不留在西班牙?」的時候,有很長段時間也回答不出來,因為她內心也是經過許多掙扎,有時會嫉妒在舞團發展的團員,有時也會後悔當自己當時的決定是否太衝動。但是經過人生一場不一樣的淬煉後,現在的她可以很驕傲的跟她的學生說:「我在為我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很驕傲我做出了一個不一樣的選擇,如果當初回去西班牙,接受這樣一切的安排,我可能人生很平順,但那並非是我想要的路。」

  在西班牙舞團時,她不曾在舞蹈的路上失敗過,所有的術科都是最好的,演出的機會也是最高的,也獲得許多主角的位置,與學校一同巡迴演出,不管是去哪裡都是豐富的生活。但是回來台灣以後,她反而遇到了很大的碰撞。薛喻鮮回到台灣才開始學會面對現實,在西班牙她只需要跳舞,根本不會也不需要去面對人群與瑣碎的日常生活,但是回到台灣許多問題接踵而來,她開始發現與人溝通是困難的,會出現很多「人」對你的問題,也會有你對「人」的問題。她開始面對到社會現實層面,這些環境使然的因素一開始讓她覺得很挫敗,但也是這些生活事物讓她開始認識且接受現實,也因為她的面對使她發現,那些挫折就是她成長必經的路。

  現在的薛喻鮮擁有豐富的精神,雖然在目前21歲的她心中仍是想離開台灣的,但是她已經確實知道自己想離開這個地方的原因。她現在必須要去找尋一個可以接受她舞蹈的地方,因為目前佛郎明哥這項舞蹈領域在台灣的社會當中,沒有辦法達到一個生存的目標,也因為台灣目前的社會價值是讓她覺得無法被接受的。因此她想再度出發,回到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生舞台,朝著自己的目標,繼續跳舞。

友情與親情的鼓舞

  在學習舞蹈的人生歷程中,總有許多的起起伏伏不僅需靠意志力去支撐自己的夢想,身旁親人的鼓舞也是最有力量的依靠。薛喻鮮在西班牙學習舞蹈的過程並不像她在舞臺上的舞姿般那麼的光鮮亮麗,人際的疏離、學舞的孤獨、離鄉背景的惆悵皆是她曾經磨難的過往。母親賀連華的陪伴與開導是改變她人生最大的轉捩點,母親教導她的人生觀與啟發她的信仰都是在她困惑糾結時的出口。在回台灣奉獻社會回饋時,她與舞團舞者、一群藝術工作者從相識到相惜,他們一起藉由奉獻藝術的方式走進偏鄉並關懷臺灣各個鮮少被看見的角落,冀望能從事更多奉獻社會的服務。

  我們拍攝期間剛好是薛喻鮮大量策劃奉獻活動的時期,榮民之家的參與使我們深刻感受到薛喻鮮對於台灣各地角落的付出與關懷。剛走進榮民之家,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位推著助行器緩慢行走的老爺爺,邊走邊唱著軍歌。薛喻鮮四處與爺爺們打招呼,問爺爺們還記不記得曾經來表演過的她。儘管爺爺們的反應總有些陌生,但她依然鼓起精神努力照料每位爺爺的心情,她用舞蹈來拉近彼此的距離、用握手與擁抱讓爺爺們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愛。榮民之家巡演對於薛喻鮮與她母親賀連華來說不只是一種回饋與奉獻,更是他們用來感謝社會的一種方式,她們告訴我們榮民之家的巡演一定會一直做下去。

  在巡演表演中,薛喻鮮因緣際會的認識了一群與她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擁有類似的藝術才華,也對臺灣這塊土地擁有一樣的熱情。在一次的環島活動中他們感受到彼此對於社會的愛,這是一種願意付出自身所學與奉獻自身力量來幫助孩子們的執著。在薛喻鮮舉辦的河邊春夢分享會,他們暢談著彼此的經驗、講述著傳遞愛給社會的意義,隨性的談話、把酒言歡的愉悅都成了一群青年在奉獻愛的過程中所得到的充實感與成就感。這些交流都使薛喻鮮在回饋社會的這條路上有了支撐的動力,更有了對於這個世界共同的信念。然而奉獻的背後總有些反思與警醒,薛喻鮮在河邊春夢的分享會上接受了我們的訪談,在訪談中她吐露了對於自己未來的不確定性。雖然台灣是她的家,但她不知道這裡能不能接受這樣的她,她說:「還是跳舞好,只要跳舞就好。」。但當薛喻鮮問了幫助她去西班牙學舞的爺爺會不會對她感到失望,爺爺說:「條條道路通羅馬」,她那時流下了淚水,但也知道不論在成就自己的的道路上多麼孤單、多麼需要勇氣,在青春裡流浪的我們在堅持夢想之際,親情與友情永遠是最強而有力的依靠。

用藝術擁抱臺灣的角落

  回國後的薛喻鮮開始與親人朋友走訪臺灣各個需要被關懷的角落,她用她的舞蹈、她的擁抱幫助了臺灣這片土地上被漠視的人們,她熱愛母國的初衷使她願意付出心力去陪伴需要關懷與照護的人們。主角薛喻鮮的爺爺曾是她在學習舞蹈上一個很大的支柱,因為在她的夢想道路快被斬斷前,她的爺爺說道:「就算要花掉我的老本,我也要讓我孫女去西班牙學舞。」

  因為薛喻鮮的外公是位榮民,所以從小常與外公相處的她總是惦記著外公給她的人生哲理。在她學成歸臺的這段期間,她想用外公給她的愛去擁抱關懷更多的榮民爺爺們,於是她跟隨著母親的腳步到臺灣各地的榮民之家演出,希望在一年一次短暫的表演中能夠藉由舞蹈傳遞更多的愛。實際上我們在參與榮民之家巡演時,發現老人們多數都在生理與心理上有許多不便,如失智的精神狀況、行動不便等,他們都是需要被照護的情形,因此薛喻鮮希望她能與母親的舞團持續散播更多的愛給需要她們的榮民爺爺,每次的演出都是她對於這個世界的感觸與傳遞她一生最感恩的心給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們。

  在部落教舞的回饋中,主角薛喻鮮與母親曾幫助過偏鄉部落的孩子們學習舞蹈。臺灣偏鄉部落的受災戶因為天災的發生,不論在生理亦或是心靈上都遭受了巨大的變化,甚至是無法承受的打擊如家園滅村、家人因天災巨變而到了天堂等許多的傷痛是無法言喻的人生缺憾。因此薛喻鮮與母親前往各偏鄉部落,想透過舞蹈來讓偏鄉部落的孩子們能專注於使人愉悅的舞蹈上,藉由跳舞他們能在人生中找回自己對於生命的熱情與希望,過往的傷痛、曾經的遺憾、生命的打擊願能透過舞蹈排解煩憂,重新創造一個屬於自我的人生價值。部落的孩子也非常優秀的在比賽中獲得許多獎項進而得到成就感、找回屬於自己人生的喜悅。

  在去年的社會奉獻期間,薛喻鮮也與在藝術上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展開一連串環島的旅程,他們在各地傳遞愛給許多部落的孩子,如安排藝術繪畫活動,讓孩子們透過描繪自己身體的輪廓畫出心中的自己,亦或透過肢體的語言的表達闡述對自身價值的認同與肯定。薛喻鮮與這些藝術工作創作者利用自身所學冀望能竭盡心力去傳遞更多的愛,讓他們不只能得到無盡的愛與擁抱,更能有勇氣去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夢想,薛喻鮮在一次分享會中也提及:「她希望她能一直讓這個計畫持續做下去,不論未來的人事物有任何變數,她希望自己能繼續關懷這塊土地的各個角落。」在放映薛喻鮮環島活動計畫的紀錄片中,她講述著自己人生規劃的項目,她告訴我們、告訴響應活動的觀眾她舉辦活動的宗旨是想給在青春裡流浪的青年人鼓勵,並用藝術擁抱他們。

狂熱舞出屬於自己的孤獨

  擁抱後獨舞一直是薛喻鮮給我們的形象,返回臺灣的這些年,細數許多在臺灣的奉獻付出,她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繼續回西班牙研修她一生最熱衷的舞蹈。她奉獻一生給舞蹈,舞蹈的涵養也使她有機會奉獻更多愛給她熱愛的故鄉。然而回憶起現實與夢想的拉扯讓她人生中曾經遭受到的打擊與困頓、因為複雜的人際問題而放棄公演首席的位置、因簽證問題而苦尋監護人的慘痛經驗等,她知道還有更多的人生歷練正等著考驗她的毅力與獨立。年紀輕輕的薛喻鮮在她未完成的人生清單中的改變與抉擇將會是她未來人生方向的轉捩點,因為這條夢想的路她是必得靠自己走過,就如同是你我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實踐夢想以及對自身的期望。

  在拍攝期間,薛喻鮮跟我們分享了許多她在台灣奉獻心力與時間的感觸,她透過諸多社會奉獻的計畫與許多素昧平生的藝術工作者從相識到相知,這樣的過程使她心靈富足,許多情感的傳承與累積也都使她得到安慰與喜悅。歷經孤獨、沉默、冷漠、批評的她開始從這塊土地給她的充實感之中得到了抒發與排解負面情緒的出口,重新涵養精神養分的薛喻鮮將繼續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多愛與力量。她決定重返有過許多悲歡離合的夢想之地西班牙。

  重返西班牙前,薛喻鮮重新審視自己對於舞蹈生涯的抉擇。她也曾與她的母親說想留在臺灣與母親學習舞蹈,但她的母親賀連華則說:「我已經沒有辦法給妳更多了,妳唯有回去才能接觸更多、更頂尖的舞蹈學養與知識,妳還年輕還有機會創造屬於自己的舞台。」,因此在經歷深度思考後,薛喻鮮也將預備前往西班牙比賽。她在行前於淡水藝術工坊舉辦屬於自己人生的表演——〈屬春〉,我們能看出她的舞姿與言談間增添了許多期待與信心,雖然她在訪談中透露自己依然有對於人生未來的不確定感,但在去西班牙之前的這場表演中,我們看到了她對舞蹈的寄託與熱愛。她用自己的表演成就了自己的人生,也一同感染了台下所有的觀眾,掌聲、淚水、汗珠充斥在精湛的表演之中。她也許諾自己能讓更多人看見她的舞蹈與熱情,亦希望藉由比賽讓更多人看見她在舞蹈上獨有的細膩感觸,讓更多人認識薛喻鮮這個人。也期望透過比賽能讓她獲取重返西班牙的門票,有機會重新站上夢想舞台,繼續著她一生所奉獻的舞蹈人生。